对话戴森首席技术官 John Churchill：未来的家务，少动手，最好不动手

时至 2024 年,我们在智能手机市场已经几乎看不到有什么手机模仿 iPhone 了,但在无绳吸尘器、吹风机和无叶风扇等电器领域,我们依旧能看到大量产品都在模仿一个品牌:戴森。

虽说「好的设计总是心有灵犀」,在外观上的模仿或许也不算难,但想在工程层面进行模仿却并不容易,尤其是面对像戴森这样掌握了包括马达、空气动力学、气旋等多项核心科技的企业来说。

总有一些地方,是别人模仿不了戴森的。

近日,我们在上海采访了戴森首席技术官 John Churchill,不仅探索了戴森难以被模仿的核心所在,更了解到了未来的家务该怎么做。

新产品和新技术始终是戴森的增长点

打开戴森的官网,你会发现产品种类非常丰富,从清洁除尘、个人护理到环境电器,各个分类下都有十多个具体的产品供选择。

熟悉戴森产品的消费者能够很容易地从戴森的产品名中知晓其具体特点,比如 Dyson V12 Detect Slim 无绳吸尘器,定位是次旗舰,拥有光学探测技术,并且具备轻量化机身;Dyson purifier humidify+cool formaldehyde 则是能够去除甲醛且具有加湿功能的空气净化无叶风扇。可以说,戴森的产品,突出一个「硬」字,能做什么都写在产品名里。

对于产品的硬核命名也侧面反映出戴森的长处在于不断精深的核心技术。诚如首席技术官 John Churchill 说:

“戴森引领创新的关键是气流和吸力性能。

要知道,马达转速和空气动力学设计不是能用互联网思维或者写代码来增强的,它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在实验室里进行研发改进,最终应用到具体产品上。

对于技术的执着还反映在科研投入上。刚刚过去的 2023 年是不少企业降本增效的重头年份,原因自然是对于未来预期的不乐观,但戴森却反其道行之,反而在研发端增长了40% 的投入。”

John Churchill 表示:

“尽管大环境有一定挑战,但新产品和新技术始终是戴森的增长点。 为了更好地通过研发新品实现增长,我们的工程师们会更加聚焦特定领域(的研发)。 回顾过去,戴森从一家专注地面清洁的公司,逐渐发展成为囊括环境护理、机器人、照明、头发护理、可穿戴设备等产品和品类的企业,我们的经验就是(通过聚焦优势技术研发)找寻并投资新的品类机会,同时也在我们已经深耕的品类条线中继续创新。 所以,戴森的理念就是投资工程师、投资技术,从而设计出真正独特的产品。这是我们的重点,也是一个很大的赌注。 面对不确定性,你可以选择缩减规模,也可以选择大胆投资技术研发——我们在多个核心技术上进行了投资,比如在新加坡的电池生产基地,比如马达,我们相信这些技术投资可以驱动新的创新。”

John Churchill 以戴森最强的空气净化器 BP04 举例:BP04 采用了「锥形气流聚合技术」将两股气流合二为一,从而能够喷射出长达 10 米的洁净气流,均匀净化 100 平方米的空间,并且全功率运行时噪声水平也只有 56 分贝,无论是别墅还是大平层都能适用。

「它能在拥有较高的 CADR(清洁空气输送率)的同时,实现非常安静的运转,这得益于我们在空气动力技术方面的大量研发投入。」John Churchill如此总结道。

如果说戴森 BP04 空气净化器是「大,且强」的话,在一些家居清洁设备上,戴森则做到了「小、轻、且强」。也正是因为戴森品类多且功能分类细,John Churchill 提起相应的例子也是信手拈来。

比如戴森 V12 Detect Slim Nautik洗地吸尘器,在主机仅重 1.5 公斤的情况下实现了「吸尘+洗地」的干湿全能清洁:先用光学探测技术和防缠绕技术来应对看不见的微尘和难以清理的毛发,再用湿式清洁收尾,实现三步一体。

John Churchill提到的另外一款产品虽然更小众,但也更契合「小、轻、且强」的逻辑:

“我们还推出了 Supersonic r,这是我们吹风机系列的全新型号,风筒直径只有 38 毫米。内置其中的马达是这款产品能够做到小巧轻便的关键所在,目前这款产品仅面向专业人士(拥有美容执照的发型师)发售。 专业发型师需要整天拿着吹风机,所以他们非常看重产品小而轻的特性。我认为这款产品的显著革新就在于「小型化(miniaturization)」的设计理念,想要像发型师一样灵活操纵吹风机,产品本身就需要做得轻巧和易操控。这也是这款产品的外形和尺寸和其他 Supersonic 吹风机与众不同的原因所在。”

对于刚刚在中国上市的戴森吸尘机器人360 Vis Nav,John Churchill 强调:

“在机器人方面,我们最看重的是清洁的覆盖范围。你为什么会想要一个吸尘不彻底、打扫范围无法完全覆盖你家的机器人呢?你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能够实现贴边清洁,又能深入死角缝隙深处的机器人呢? 作为工程师,我们试图解决的是真正存在于家中的问题。另一方面,由于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家庭会使用的地板类型也是不同的,所以我们花了很多时间研究中国家庭常用的地板,我们了解到中国家庭使用很多的复合地板、抛光地板、还有木地板,也有很多黑色大理石。我们希望(戴森的机器人产品)能够满足中国消费者对高效地板清洁的期望,能够真正地解决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戴森推出的是「吸尘」机器人而非「扫地」机器人。它延续了戴森在马达方面的强大实力,其意义便在于提供强劲吸力,化「扫地」为真正的「吸尘」,从而实现高效清洁。不仅如此,John Churchill还认为它的另一个核心竞争力是「空气动力学」:

“对我们来说,关键在于利用空气动力学和整机 HEPA 过滤,把这些灰尘捕获并牢牢锁在机器内部,确保释出的空气是洁净的,这也是我们气流技术的基本原理。”

戴森加速靠近人工智能

在大众以往的认知中,戴森的产品往往长于「硬」,一招一式都是硬桥硬马,全靠彪悍的马达性能和精密的空气动力技术,这也是它为什么能在手持无绳吸尘器领域做成标杆,因为大部分的「软」都交给了人。

这也是戴森此次发布的吸尘机器人在戴森体系内看起来非常不同的原因:它不仅集结了戴森吸尘器的核心科技,而且也有戴森的智能思考。

尽管这款吸尘机器人十分紧凑,John Churchill强调,它依旧有大吸力,以及优秀的空气动力技术,牢牢锁住灰尘,不会产生扬尘。

但在智能层面,戴森的思考和实践则另有一条路径。

比如戴森新的 Supersonic Nural 吹风机就和扫地机器人用到了同一个传感技术,John Churchill 介绍说:

“在戴森,我们自己开发了一个机器人平台,包括硬件和软件。 这给我们提供了大量的工程设计能力,让我们能够着眼于不同的垂直领域中。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我们在机器人上使用的一些传感器,已经开始应用于在美发产品中,例如我们使用智能距离传感器帮助实现头皮健康。这证明了工程团队如何通力合作,开发出不同功能并应用在不同产品之上。 此外,我们还有很多云端数据。戴森的互联产品可以加深对家庭环境的了解,家里到底有多脏,我们如何清洁它,以及空气中有什么,这些洞察将推动未来的产品和技术。”

戴森 Supersonic Nural 吹风机搭载了距离传感器实时检测干发距离,反馈数据用于自动调控风温,在近距离快速吹发时自动降低加热功率,来维持头皮接触的风温稳定。

在戴森体系内,这样的人工智能技术像是一盘棋,也像乐高积木,可零可整。吹风机只需要其中的某一个功能,而机器人对人工智能技术的需求很高,用得就多一些。

John Churchill 说:

“从机器人技术的角度来看,我们开发了戴森机器人操作系统(Dyson robotics operating system),让我们能够实现不同的功能。与此同时,传感器和视觉系统的开发,让我们可以将其应用于不同的产品。我们非常重视视觉系统,希望利用视觉系统来推动产品的智能化。包括硬件、软件、云端技术、应用程序在内的整个生态系统有序运作是我们能实现智能的关键,这里的智能是指我们让以往机械运作的设备变得更具有适应性,能够适应各种复杂的家居环境。 在这个操作系统中,所有设备都是自动化的、有序的,你可以为它们安排任务,可以通过智能扬声器与它们对话,也可以通过这个生态系统构思新产品和新创意。对我们来说,这不是噱头,而是真正能改变人们生活的想法,比如根据灰尘浓度调节吸尘性能,或是根据产品与人头部的距离来调节温度。 所有这些都预示着新的产品潜力,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新的品类,并且正在这些新品类新产品上应用这些技术,这非常令人兴奋。尽管我不能分享它们是什么,但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们很了解产品的使用场景和情况、懂得怎样的产品才是真正的智能,我们的传感器能够将产品的使用洞察反馈给工程师,我们的工程师能设计出更加自主、功能更加灵活多元的产品……”

戴森不光是在终端产品上开始加速靠近人工智能,实际上,在更前端的生产研发当中,人工智能技术已经融入到戴森整个流程的肌理之中。

采访中,John Churchill 特别提到了数字孪生技术。

他介绍说,在现实世界里,工程师只能创造出少量的测试环境,但是虚拟世界里,工程师可以创建千上万个测试环境。比如在虚拟世界中开发机器人导航技术,加入的物理元素越多,机器人传感器就越能适应环境。这也只是数字孪生技术的冰山一角。「现在我们在产品中使用数字孪生技术来模拟产品的全部性能,包括机械性能、热性能、在环境中的性能表现以及产品的交互方式。」

早在 2022 年,戴森就推出了 VR 体验店,在这里我们可以一窥数字孪生的魅力。

在虚拟的世界里,我们可以看到不同的风嘴如何改变吹风机气流,看到头发如何在美发造型器里由直变曲......

当然,不是所有的测试都是在虚拟环境里进行的,现实世界的测试与数据才是虚拟测试的根基,虚拟测试与现实测试的对比改变了戴森的研发流程:

“这就是在开发过程中我们运用人工智能的目的,我认为戴森将改变开发产品的方式,从以前的设计、制造、测试转变为设计、模拟、优化、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对比测试。这彻底改变了迭代式的开发方式,从逐步推进变为并行处理多个不同的元素,从而加快创新步伐,也为全世界的用户提供更加个性化的体验。”

戴森眼里的未来家务:少动手,不动手

无论是越来越快的马达,还是愈发精妙的气流,或是各种传感器、传动结构和算法组成的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在戴森看来都像是工具箱里面的工具,最终都是为了满足用户的需求。

比如人工智能技术加入工具箱,也是因为戴森看到了需求,对此,John Churchill也分享了他的洞察:

“我们看到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忙,更努力地工作;我们也看到人口老龄化,看到每个人都想花时间做更多休闲或健康相关的活动。因此,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视时间的价值。我相信,大家都希望有机器人来帮忙应对琐碎家务,世界各地都如此,尤其是在中国,人们希望机器能帮助他们完成家中琐事。”

把吸力做强,是为了减少做家务的时间,把重量做轻,是为了减少家务过程中的负担,而在扫地机器人里加入传感器和履带,则是为了彻底解放双手。

所以趋势也再明显不过了,John Churchill 如此概括戴森产品的未来演进方向:

戴森家居科技的发展方向,会从研发执行单一任务的单个产品,转变为研发更加互联、更加集成的家居解决方案。家是健康和幸福的港湾,目前我们的产品正通过打造洁净健康的家居环境、呈现令人惊叹(的产品设计)来助力打造健康幸福的家。展望未来,在戴森的帮助下,我们的家会越来越能实现自我照料。因此,家会变成一个令人放松的地方,而不是人们负担重重的地方。 现在,随着人工智能、云端和应用程序的发展,我们可以预见未来机器人可以在不需要人类参与的情况下,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打扫你的家,实现自我清洁,我们认为这会是最终的解决方案。

正如前面所言,戴森做产品是「硬桥硬马」风格,没有赶鸭子上架这一说。因而在戴森历史上,也有一些投入了研发和生产但最终被放弃的产品,比如洗衣机,以及电动汽车。

洗衣机虽然可以视作是个失败项目,但是帮助戴森更深入地理解了「水」,为其他产品的开发提供了经验。现在,在不少高级商场的卫生间里,戴森 Airblade Wash + Dry 干手器是标配,它提供了洗手和干手两项功能。

至于戴森汽车的研发则帮助了戴森走出家庭环境、迈向室外。户外场景的研究与启发无疑也给了戴森从室内转向户外、向可穿戴领域进发的灵感。

在戴森的实验室里,还有更未来的产品正在研发:一款家务机器人。

如 John Churchill 所言,越来越繁忙的都市人群和老龄化趋势,让家务成为一个棘手问题,更具有自主能力的家务机器人或许是一个最终解决方案,戴森也投入了重金在此领域。

2022 年,戴森披露其机器人研发进程的时候表示,机器人技术是戴森斥资 27.5 亿英镑投资的新技术和设施五年计划的核心。当时戴森已在全球招纳 2000 余名人才,其中工程师、科学家和程序员占比 50%。

在披露视频中,戴森着重展示了物体抓取机械臂的最新进展,以及机器人在操纵、机器人学习、视觉感知和顺应控制方面的全新研究成果。

虽然我们不知道戴森的家务机器人什么时候会真正进入千家万户,但是从几分钟的视频当中,我们可以窥见戴森描绘的未来家务图景:机器人抓取地上的娃娃归位、机器人抓取餐盘放到置物架,以及机器人接入清洁吸头清理沙发......

同时,过去的研发、当下的产品和未来的机器人之间,也存在着一脉相承的联系:戴森始终在往工具箱里添加新工具,而戴森的产品,则正是这些工具的组合以及结合。